疫情中的世俗主義之樂

文|吳俊宇

小年前幾天在北京的日子,我一直在思考“幸?!?、“生活”、“價值”這樣的命題。

突如其來的疫情,讓人對這個問題的理解似乎深了幾分。

加繆在《西西弗神話》 中斷言,幸福和荒誕是同一片大地的孿生子。至少是狹路相逢,想避也避不開。

整日在新聞媒體、社交網(wǎng)絡上看到荒誕不堪的消息。然而,正如一枚硬幣的兩面,我們在關注荒誕的同時,也應該把更多目光投放到身邊人之上。

疫情當然是“非正?!薄5覀兛梢栽凇胺侨粘!睜顟B(tài)下放下手中工作,重新回歸日常。宅著和一年見不了幾次的家人“強制親密接觸”,磕磕絆絆中重新發(fā)現(xiàn)庸常生活的價值。

和他們在一起,我們才能抵御荒誕,享受當下生命,獲得珍貴的幸福。

年前兩場采訪讓我觸動頗深。

一場采訪是家高速成長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我見到這家公司的員工妻離子散、四處漂泊,人淪為發(fā)展工具??植乐幵谟?,某些人依舊沉迷其中毫不自知,甚至為其叫好。過去我是996的堅定鼓吹者,但我漸趨懷疑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那種把人碾壓成粉末的速度感。

一場采訪是煙臺一家“小飯桌”。我見到了城市化進程產業(yè)變革和空間轉移讓一群外地蟻族奔波飄零、家庭瑣碎。那位“小飯桌”的“老師”為了所謂的“愛學生”,讓丈夫和一對孩子滿腹委屈苦不堪言。

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生活?什么是價值?我在阿蘭·巴迪歐的《何為真正生活》以及喬治·萊文的《世俗主義之樂》里尋覓良久。

很久沒有找到答案。

坦率說,小年前的那段日子我并沒那么好過。每天早上六點在焦慮中自動驚醒,隨后便是蓬頭垢面、饑腸轆轆爬起來撰寫那些互聯(lián)網(wǎng)企業(yè)的約稿。寫完便在每日優(yōu)鮮上點個外賣——連續(xù)一周的上午,我都是在南瓜粥、芥菜包、紅棗豆?jié){以及日本草莓中渡過的。

他人看來,我看似自由舒適。整日窩在家里,累了便擼擼貓,在各個企業(yè)、城市的活動中穿梭往來。然而市面上的作者被清洗了一波又一波,那些群訪也無法真正深入業(yè)務本身,生產出的內容價值感有限。行業(yè)逼著你往前跑,你只能囫圇吞棗般現(xiàn)學現(xiàn)賣。

危機是深重的。情緒無法自拔時,只能跑去小區(qū)里聽許知遠的《十三夜》一圈圈散步。

這種生活狀態(tài),其實是我們這個圈子的日常——焦慮、焦慮、焦慮,止不住的焦慮。

我見到一位媒體創(chuàng)業(yè)者躺在公司通宵。她說自己27、8歲的年紀本是個“小姑娘”,人家都在四處玩樂,她卻需要肩負起這樣的壓力。她真正的夢想是,帶著孩子去美國讀書。

我見到一位媒體創(chuàng)業(yè)者年初掉光了頭發(fā)。一問才知,他說自己是十幾人的“老板”,實則是在給員工打工,幸福感很差。他想退回當年一個人的狀態(tài)。

我還見到一位朋友說,他捏著鼻子在油膩局穿上正裝和眾人狂歡,只為結識一年的“人脈”。他真正理想的生活是,旅居記錄他人的生活狀態(tài)。他希望40歲之后能過上這種日子。

我還見到另外一位老兄,他在飯桌上說自家創(chuàng)始人給企業(yè)瘋狂寫稿,結果寫到抑郁癥。希望能后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令人驚訝的是,這位創(chuàng)始人是個北京姑娘。

他們在圈子里都是耀眼的“成功者”。然而“成功”是不是唯一的價值?

年前那兩場采訪后,我對此感到懷疑。我想起了人類學家項飆那個“工作洞”的理論。他用此闡述“追求成功激情”的無意義:

我今天做的東西確實是沒什么價值,也不是我真正想做的。但是我以后會做那個那個。先把手頭這個咬牙忍過去,今后回來我就好好過生活。既然眼前這個火坑離我最近,也許能撈到第一桶金,跳進去再說。

然而他直接指出:這個“以后好好過”,是個自欺欺人的謊言。

是啊,當下都過不好,遑論未來。

一次在滴滴專車和司機聊天時,我突然意識到我過去甚至當下就被淹沒在這種日子里,我似乎窺見了自己可能人到中年的無可奈何:

一位頭發(fā)梳得筆挺、一身黑色保暖夾克的中年大叔說自己靠包政府工程賺了兩千萬。三十之后庸庸碌碌,天天喝酒攢局唱歌,不著家也不管孩子。酒喝得挺辛苦,歌唱得挺辛苦,錢也賺得挺辛苦。一晃時間沒了,十年像是兩三年。三十前的日子歷歷在目,恰日昨日。人到四十拼勁沒了,只想開專車好好休息。他的兒子不省心,他想求人把他送進政府機構。

接下來半輩子得抱著兩千萬過完,他卻滿臉倦態(tài)沒了激情。

他過得有意義還是無意義?

如果他還要再活40年,這2000萬每年只能花50萬。這還是投資不失敗,身體不垮掉,通貨不膨脹的情況。

真把賬算清楚,其實挺沒意義。

小年那天,我把幾個毫無功利心的朋友組在一起,共同在北京胡同的日料店開懷暢聊了一個夜晚。這頓飯結束后,另一位整日深陷職場復雜人際關系的朋友微信和我說:

有種從淹沒的井里爬出來的感覺。

收到這條微信時,我感受到了溫度和回饋?!靶腋!?、“生活”、“價值”終究是在人與人的關系,以及日常柴米油鹽的體味中建立的。而不是一個人離群索居瘋狂工作撈金,或為了自己所謂的夢想犧牲家人。

尤其是兩次在不同老師家中共享晚餐時,我看到了日??床坏降臇|西。

一位非常敬重的公關老師,她在職場上歷經大風大浪總能堅守自己的原則。回到家中卻會非常尊重地對她看似不起眼的丈夫開玩笑說一聲“領導,能不能幫我XXXX,謝謝!”。

充滿知識和智慧的老師師母,他們和諧地做飯、洗碗,在晚餐前和家里的小貓對話逗樂。和我們這些迷茫的年輕人聊天。告訴大家什么是更正直長久的工作和生活。

那些所謂的“野心”、“成就”,它所帶來的價值感其實遠低于一家人平平和和坐在一起吃頓晚餐,更低于更合乎人性的選擇——畢竟,人性是神性的流露,它是悲憫的結晶。

我似乎摸到了答案的一角。

回南方小城那天,我先從首都機場飛至昌北機場。抵達機場時發(fā)現(xiàn)了家鄉(xiāng)的機場廣告,上面寫了三段話:

全國綜合實力百強縣市;中國最具幸福感縣級城市;中國最具投資潛力百強縣市;

我看到這個廣告時有些嗤之以鼻,尤其是“幸福感”三個字讓我深刻懷疑。這種懷疑源于對家鄉(xiāng)的叛逆。但晚上和母親散步時,我發(fā)覺我似乎錯了。

一年沒回家,我竟搖身一變,成了旅游區(qū)群眾。老城中心被改造成了“三皇里”,取名源于“三皇宮”——一座始建清光緒十三年,公元1887年,卻被當?shù)鼐用窭渎涠嗄甑膶m廟。

城市商業(yè)中心已經悄然轉移。90年代的“小香港”已經老氣橫秋七零八落,曾經的山寨洋品牌紛紛關門。舊城改造出的“三皇里”商業(yè)區(qū)則是一片仿古建筑,里面充斥著年輕人與漢服店?;仡?010年左右,這座小城還曾興起一座名為“曼哈頓”的商業(yè)中心。

三座商業(yè)中心都只相距一公里。從“小香港”到“曼哈頓”再到“三皇里”,人潮潮起潮落,每一公里都是一個時代對另一個時代的修正逆反。

“三皇里”商業(yè)區(qū)門口在舉辦“網(wǎng)紅美食節(jié)”。這里聚集了北京、天津、重慶、四川、湖南、內蒙、香港等各地“特色小吃”。

“三皇里”商業(yè)區(qū)內部則是按照標準的“景區(qū)模式”搭建了各式店鋪。這里擺放著made in義烏的各式小商品,還有cook in江西的各式餐飲。

“三皇里”街道張燈結彩、上人來人往,人們臉上掛著春節(jié)返鄉(xiāng)的喜悅,商業(yè)區(qū)里甚至出現(xiàn)了街拍的老年人。

我不想用社會學視角去評價所謂的“網(wǎng)紅美食節(jié)”是不是廉價洗腦,也不想批判城市商業(yè)中心改名究竟意味著何種社會思想潮流的涌現(xiàn)。

僅從庸常生活的視角去看,一座小縣城突然呈現(xiàn)出小都市的景象。這種小城的祥和,上次還是在臺北和成都遇見。我感慨,家鄉(xiāng)乍眼一看,恍然有了幾分臺北、成都的閑適幸福。

然而,我和母親散步時閑聊,憂慮這波春節(jié)返鄉(xiāng)熱潮后,它還能不能撐住。因為影子終究是影子,它缺乏真實生活的支撐。畢竟城市不是建筑構成的,而是人構成的。

我的懷疑一語成讖,甚至還要更糟。

黑天鵝降臨,疫情來了。

正月初三那天,我走出家門,發(fā)現(xiàn)“小香港”、“三皇里”所有店鋪都緊閉大門。疫情爆發(fā)前摩肩繼踵的畫面被現(xiàn)在的空無一人所取代。

而在往年,“小香港”是整座城市最繁榮之處,返鄉(xiāng)的年輕人在奶茶店、咖啡廳里高談闊論、打牌聊天。

“三皇里”有家年前還人滿為患的音樂酒館,此刻卻緊密大門。

門口貼了兩則通知,一則在大紅紙上寫著“遵循以人為本的人性化管理理念……在春節(jié)期間給全體員工放假……初三正常上班”,下面落款是“消愁音樂酒館”。

另一則是個有關疫情防控的“緊急通知”。A4白紙上寫道,“自1月26日(正月初二)起全面暫停營業(yè),禁止舉辦聚會宴請,開業(yè)時間另行通知”,下面落款是市場監(jiān)督管理局以及冷冰冰的公章。

紅白紙一線之隔,荒誕不堪。真不知道這家酒館的老板春節(jié)在家是否需要借酒消愁。

我無法想象那些店鋪背后的家庭正在遭遇怎樣的焦慮。他們或許省吃儉用攢出十幾萬盤下一個店鋪,只想在春節(jié)返鄉(xiāng)潮中掙上一筆,然而期望戛然而止。

在超市里和一位連鎖精品店的姑娘閑聊。這個鄰市的姑娘懷著期待來到這里,原本一個月可以拿五六千,但疫情襲來被迫放假,二月恐怕只剩三四千。話音剛落,我才發(fā)覺超市廣播里正在播放“鳳凰傳奇”的《中國喜事》。

轉念一想,春節(jié)期間,除了能放這音樂,還能放什么呢?

毫無疑問,這是線下實體門店的滅頂之災。各行各業(yè)全部停轉,只剩下超市、便利店還在勉強營業(yè)。我已經在想,一季度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到底會降到何種程度。

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在春節(jié)的轉速依舊極快,大公司可以憑借自身資源、效率給疫區(qū)做些公益,一些中小公司不甘示弱,也開始“蹭熱點”,蹭完之后便是找媒體做傳播。

坦率說,我對這種傳播保持著疏離和警惕。它似乎是某種向上匯報的“表功”。表象上看似乎是在做公益,但卻又和疫情本身離得很遠。

事實上,這種行為也的確引發(fā)一部分員工的反感,在輿論場上引發(fā)了危機,公關部門又不得不捏著鼻子去刪帖子。

一批公司在做公益的同時開始推業(yè)務、拉流量。用一個朋友的話來說,這是場“比做廣告劃算多了”的商業(yè)機遇,接下來接比拼的是運營、留存、轉化能力。

創(chuàng)業(yè)媒體都在瘋了般搶熱點,從疫情對宏觀經濟、細分行業(yè)、具體公司的影響,再到商業(yè)故事、人物故事、觀點評論。

從最功利的視角去看,這恐怕就是羅振宇常常說的“小趨勢”和“躬身入局”吧。

“深響”在《肺炎疫情下的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996”》一文中寫道:

程序員、產品經理、運營、市場,以及客服、快遞員、外賣員、網(wǎng)約車司機們,職責各不相同,但所有人都在為爭取同一場勝利而忙碌。

嗯,“勝利”。春節(jié)本該是闔家歡樂的時候,疫情來襲也本該是休養(yǎng)生息的時候。此時看見某些企業(yè)卻為了“勝利”打著賑災的幌子開足馬力、傷筋動骨般往前沖。

一位“被996”的朋友和我說,這次事件中,企業(yè)員工被綁架了。她希望既要允許有人懷著或掙錢或天真的想法參與加班,也要允許有人懷著怕死或懶惰的想法拒絕加班。

這個春節(jié)她原本打算休養(yǎng)生息,然而卻再度因為是非對錯等諸多問題陷入焦慮。

也許是我的慵懶和厭倦。我既不想捕捉所謂的“小趨勢”,更不愿“躬身入局”。

我徹底拒絕了所有企業(yè)春節(jié)營銷和疫情營銷的約稿。不是因為我多高尚,而是一年沒回家,我希望在假期好好陪陪父母。

畢竟幾個月前母親剛從抑郁癥中爬出來。當時同時罹患抑郁的我知道那種感受有多無助。但我身在北京,電話那端無能為力?,F(xiàn)在我能做的,只有假期多陪陪她。

疫情這段日子,一家人被關在一起。兩代人的“強制親密接觸”引發(fā)了眾多摩擦。這些磕磕絆絆卻是生活本身。

在春節(jié)前,父母最初對疫情毫無知覺。父親一度極為囂張地表示,“當年非典照樣不慌,一身正氣不怕病毒”。

我建議取消今年春節(jié)的聚餐、拜年活動,結果被教訓“過度恐慌,沒有親情”。

我沉默了。選擇間歇式轉發(fā)人民日報、央視新聞以及鐘南山勸阻。在十幾條微信消息的狂轟濫炸下,他才逐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兩代人的溝通障礙在疫情中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似乎更相信權威和經驗,而不相信下一代的判斷力。畢竟,在重大家庭問題上被下一代所擺布,那意味著自己真的老了。

假期在家的日子里,我常調侃父親“老年生活豐富多彩”。除了那份清閑自在的工作外,他日常便是聽聽評書,讀讀閑書,練練書法。疫情前還曾去社區(qū)圖書館給初中生講課,晚上回家則是呼朋喚友和那些公職人員聊聊官場閑話。

這句“老年生活豐富多彩”我原本以為會讓他感到內心愉悅。然而每次在我說起時,他便會表達不滿,認為“這會挫傷他的激情和干勁”。

他大概依舊希望在我面前保持他的權威。這是父親對兒子的權威。

然而兩代人的力量此消彼長,他無法左右我的人生道路時,只能在那些細枝末節(jié)上用力過猛,以此表達他的愛意和權威。

比如,疫情撲朔迷離之際,我到底該何時返京。

我和他在這個問題上起了巨大爭執(zhí)。我原計劃正月初九離開。他卻建議我在正月十六再走。他通過他的理性分析給我擺事實、講道理。我糾結于家中兩只小貓無人照料,他卻罔顧我的情感顧慮,不斷提出解決方案。在口角之中我說“和他無法溝通”,而他沉默了。

那刻我有些后悔說出這種狠話。因為他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是在用他的方式表達愛意。

后來下午午休之后,我和母親聊起一個笑話,惹得她哈哈大笑。她說你在家我心情愉悅,要這次你不在家,看著那些疫情新聞,我恐怕又要抑郁。我知道母親善良心軟,當年汶川地震,她總被那些悲傷的新聞所觸動,時常情緒沉重。

她話音剛落,我便決定改簽航班。

這件事情給我最大感觸是,愛需要表達的藝術,感性的表達遠比理性的計算來得有溫度。而這也是我需要不斷學習的部分。

在家這段時間,我和母親有意避開了疫情消息,免得她情緒波動。倆人每晚必看“江蘇衛(wèi)視”的《新相親大會》。兩代人坐在一起交流婚戀觀念。這是過去不常有的經歷。坦率說,我有些不自在。因為在這個傳統(tǒng)而保守的家庭,我們總是羞于表達,很多事情點到為止。

我喜歡《世俗主義之樂》致謝那章中的一段話:

他把每一次吃冰淇淋的時間和每一次散步都化為嚴肅而富有成果的討論。

我羨慕那種能夠在日常散步、飲食、交談之中把知識和實踐融合得很好的那種人。更向往那些極為溫暖精確、娓娓道來的東西。

這些日常生活的瞬間,其實就是疫情中的世俗主義之樂吧。

社交媒體上每天都在涌現(xiàn)大量荒腔走板的消息。我真的不想多談,因為太過嘈雜。

疫情這些天我翻開了彼得·沃森《二十世紀思想史:從弗洛伊德到互聯(lián)網(wǎng)》。

書里記載,眾多德語國家里,科學家和偽科學家、哲學家和偽哲學家、知識分子和偽知識分子都在爭取公眾關注的斗爭中試圖壓過對方。

這場疫情中的輿論博弈同樣也是如此。每天在社交媒體上的聲音如同協(xié)奏曲。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每一種言論都代表了一種思潮。思潮與思潮之間相互交織博弈,各種思潮的力量隨著現(xiàn)實環(huán)境的變遷此消彼長。共同激蕩出了當下社交媒體的基本輿論場。

我們在批判,我們在感動,我們在憤怒,我們在嘲笑,我們似乎在參與一場狂歡,似乎又遠離真實世界。

我瞬間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在一篇文章中寫到的一段文字: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醉生夢死、懦弱膽小、心懷不滿和暗自嘲諷。蘇聯(lián)人是躲在廚房里,美國白領是躲在酒吧里,中國人可能就是在社交媒體上。

我們以為自己在改變什么,然而我們什么都沒有改變。

生活總還是在按照它的邏輯進行。不管疫情存在與否。

無聊的日子,我在陽臺上用自己那臺具備長焦鏡頭的手機捕捉到了這樣一幕。

這是“三皇里”一街之外一片綠色防塵網(wǎng)所覆蓋的廢墟。這片廢墟即將建起更多像“三皇里”這樣的商業(yè)中心。

廢墟下埋藏著這座小城過去幾十年的街巷、工廠。廢墟之上則是一棵棵孤零零的樹,隨意傾倒的生活垃圾,還有附近居民用碎磚在廢墟之上圈出的一片菜園。

一群憋瘋了的賭徒在陽光燦爛的初五搬出了牌桌,在廢墟上聚眾賭博。旁邊是圍觀的老人、孩子以及小狗。他們津津有味,成了我目所能及的風景。

如果沒有疫情,他們照樣賭博,只是不戴口罩。僅此而已。

小城終究是小城。即使空有成都、臺北某些地段的外殼,文明程度依舊遠遠無法企及。

這片廢墟以及廢墟上人的精神狀態(tài),才是小城的底色。

——END——

作者 | 吳俊宇 公眾號 | 深幾度

前南都、中經記者,關心技術、文化與人

鈦媒體2015、2016、2018、2019年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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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2-04
疫情中的世俗主義之樂
文|吳俊宇小年前幾天在北京的日子,我一直在思考“幸?!薄ⅰ吧睢?、“價值”這樣的命題。突如其來的疫情,讓人對這個問題的理解似乎深了幾分。加繆在《西西弗神話》 中斷言,幸福和荒誕是同一片大地的孿生子。至少是狹路相逢,想避也避不開。整日在新聞媒體、社交網(wǎng)絡上看到荒誕不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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