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革中起死回生的“上虞帖”

■ 唐摹本《上虞帖》

上海博物館在法帖上有兩件鎮(zhèn)館之寶，一為唐摹本的王羲之的《上虞帖》，二為王獻之的《鴨頭丸帖》。其中《上虞帖》曾經(jīng)歷了一場大劫，而使《上虞帖》起死回生，是“上博”的明清古畫鑒定專家、墨拓大師萬育仁。

“文革”中，抄家之風(fēng)大興，將“牛鬼蛇神”家中的文物，或焚燒，或上交。為之，上海專門成立了文物清理小組，對抄家得來的文物書畫，逐個鑒定清理。國家鑒定委員會的萬育仁，代表上海博物館參加，為書畫鑒定把關(guān)。

一次，萬育仁在倉庫中清理書畫，偶然在丟廢紙的竹筐中，發(fā)現(xiàn)一縱23厘米、橫26厘米的硬黃破舊書法帖。卷端有宋徽宗金書“晉王羲之‘上虞帖’”的絹 簽，在絹簽的下角，有朱文雙龍圓形騎縫印，有“御書”葫蘆騎縫印，有“政和”、“宣和”騎縫印，拖尾中間還押著“內(nèi)府圖書之印”朱文大印。除宋徽宗的題簽 和印外，還有五代南唐“集賢院御書”墨印及“內(nèi)合同印”朱文大印。憑萬育仁多年書畫鑒定的經(jīng)驗，他確定此卷非等閑之書卷。再打開內(nèi)頁，只見58字七行草書 歷歷在目：“得書知問。吾夜來腹痛，不堪見卿，甚艱！想行復(fù)來。修齡來徑日，今在上虞，月未當去。重熙旦便西，與別，不可言。不知安所在，未審時意云何， 甚令人耿耿。”內(nèi)容主要是回答來書所問。帖中提及三人，一為修齡，乃王羲之從兄弟；二為重熙，是王羲之妻弟；“不知安所在”的“安”當是名士謝安。帖中文 字多使用中鋒運筆，字體連貫流暢，豐肌秀骨；體勢超逸優(yōu)游，靈動綽約。

萬育仁依稀記得明·詹景鳳《東圖玄覽》、清·安儀周《墨緣匯觀》提及此帖，此帖多少年來湮沒不彰，現(xiàn)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怎不激動。驚喜之余，萬育仁 毅然將廢筐里的《上虞帖》撿回，小心翼翼地帶回上海博物館，請還在工作的專家進一步確認。也許是怕麻煩，也許是怕這些“封資修”的東西引火燒身，也許是不 懂，他們卻來個徹底否定：“該卷既不是王羲之的真跡，也不是唐摹本。”

上世紀70年代初，“打砸搶”之風(fēng)逐漸平息，上海博物館老館長沈之瑜得以解放，重新主持工作。沈之瑜與萬育仁雖為上下級關(guān)系，但彼此尊重，堪稱老朋友。 萬育仁便悄悄地將藏了三年的《上虞帖》拿給老館長看。并闡述了自己的觀點。沈之瑜同意將此帖帶至北京作進一步的鑒定，在一旁的保管部長馬承源極力推薦，請 上海書畫鑒定大家謝稚柳鑒定。此時的謝稚柳剛從“牛棚”里出來，久未與書畫打交道。當《上虞帖》放在他桌子上時，謝稚柳眼睛一亮，拍案叫絕：“上海居然也 有王羲之的好東西了，羲之墨跡久絕于世，唯此唐摹，就足為文物之精英、藝苑之瑰寶了。”

當謝稚柳得知是萬育仁發(fā)現(xiàn)《上虞帖》，并助其逃過大劫時，贊不絕口地說：“老萬，你做了件大好事，功不可沒。”

萬育仁之子萬壽告訴我說：“我父親一生最高興的是發(fā)現(xiàn)《上虞帖》，否則，《上虞帖》很可能毀于火炬，或流落他國。”萬壽又說：“上博建館50周年之際， 館內(nèi)舉辦‘晉唐宋元書畫國寶展’，‘二王’的作品總是名列最顯眼處，我也會多次前往參觀。當我站在《上虞帖》作品前，我會佇立良久，思緒萬千，有時還會按 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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